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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美人们被安顿在雍国后宫。
  等着哪日雍王心血来潮的召幸。
  她们都已见过雍王。
 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,即使华衣披身、头戴金冠,依旧掩不住的腐朽。
  因此虽然早已知道这里是最后的归宿,还是惊惶难安。
  何况面见雍王时,出了意外。
  年龄最小的采薇,殿前失tຊ仪,被单独留在雍王身边。
  她们比采薇大一些,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儿,听雍王与大臣说笑时,既懵懂又害怕。
  一个女孩儿问王惜玉:“雍王真的要让采薇陪着吃饭么?”
  自从她们在路上得知了王惜玉是义公子的暗卫,便自觉把她当作了领袖。
  王惜玉当然也看不透雍王的意图。
  也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意图。
  只不过是她们见雍王前,都太紧张了所致。
  拥有最强盛国家的雍王,或许真的就是一个和善随和的老人家呢。
  进宫时,已经是六月份了,天气很热。
  宫里新发了丝缎阿缟和丝履,个个焕然一新。
  她们梳着九鬟仙髻,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。
  日子过得好,暂时不想以后了。
  一晃眼,一个月过去了。
  这天,她们又在走廊里逗鸟纳凉,银铃似的笑声传得很远。
  人像鸟,鸟像人,看起来全无心机。
  只有王惜玉独坐在殿内窗下,标致的脸上,有比同龄女孩的冷傲。
  但其实她是一个心性简单的人,认准了一件事,就会一心做下去。
  殿院的门口,有一双眼睛,窥视着那十几个新进献的女孩儿们。
  过了会儿,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出现在雍王面前。
  雍王半靠在凉榻上打盹儿,人上了年纪,精力明显不济,但英雄迟暮,心里比谁都清楚。
  他听着宫人的汇报:“周国进献的那些美女,就是一群小女孩儿。穿得好,吃得好,个个都高兴。”
  雍王坐起身,问道:“有一个叫王惜玉的丫头,她如何?“
  宫人道:“她不大出门,总是在房里。哦,昨日她问奴才,采薇可好?”
  雍王清了清嗓子:“今日膳后,让采薇去与她们见见面。”
  傍晚,采薇回到同伴身边。
  大家围着她,七嘴八舌。
  “大王留你在身边,果真是陪他吃饭?”
  “大王凶不凶?会不会轻易惩罚下人?”
  王惜玉站在人群外,她身材高挑修长,比其他人都要高,能看到采薇的神情举止。
  采薇是一个腼腆的小姑娘,忽然成了同伴关注的对象,还有些不适应,她如实地说着这一个月的生活。
  “大王不常打骂人。我每天陪着大王吃饭,他让我随便吃,顿顿吃得很好,有白米、炖羊肉、热汤和水果……”
  女孩儿笑做一团,笑采薇只知道吃。
  王惜玉虽没有笑,脸上神色却很轻松。
  她松了一口气。
  而这一个月,周蓝义过的也不轻松。
  他设想了两条出路。
  如果王惜玉刺杀失败,他就不要任何尊严了,哪怕要自己跟母国一刀两断,也要撇开关系。
  反正原本就是父亲瞒着他派的刺客。
  如此刺杀成功,雍王一死,最好有一个雍国公子及时出现……为了王位,老子的死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。
  但这两条路,都要先攀附上一位继承人。
  周蓝义凭着过人的聪慧和风流爱玩的性情,迅速结交上了雍王的三公子,陈稷。
  陈稷很信服周蓝义,觉得他又潇洒又聪明,蹴鞠也玩得好。
  闲暇时候,俩人常常厮混到一起。
  七月的最后一天,周蓝义躺在院中树下的躺椅上,手里捏着王惜玉的一方手帕。
  那是在山崖边她昏迷时掉在地上的,被他捡去了,成了他时时警醒自己的东西。
  其实就算父亲没有派刺客,他在雍国做质子的日子,也不安稳。
  所以他想通了,或许这不完全是件坏事。
  那是方白色粗布手帕,绣着一簇绿竹,不像是女人用的。
  他将手帕系在手腕处,想着与自己共担着一个秘密的那个女子。
  他回想着在面见雍王时,她的那个笑,怎么那样的妩媚甜美?
  他忍不住想,有朝一日,也让她对老子笑笑。
  他闭着眼睛,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,嘴角浮起意想的笑意。
  头顶的大树哗哗做响,起风了。
  他忽然一跃坐起来,心灵感应地,莫名警戒起来。
  有脚步声匆匆响起,奴仆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。
  周蓝义一看见他,立刻迎过去。
  中年男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,但他却是雍国王宫里的宫人。
  这宫人在王宫里打杂,并不起眼,可他是管着周国美人所住宫殿的杂役。
  周蓝义花费了很多功夫,通过稷公子重金收买了他。
  别的不需要他做,只要在雍王要召幸他们周国进献的美人时,递出消息。
  “召幸了哪一个?”
  “一个高个子的……哦,姓王。”
  周蓝义在等着陈稷出来时,后背的汗水一遍遍往下淌。
  陈稷从寝室一出来,周蓝义就走上前,示意陈稷摒退所有奴才。
  陈稷看他神情紧张,笑道:“义公子,有什么要紧事?”
  周蓝义掏出早就炮制好的一封信,说:
  “稷兄,大事不好了!您瞧,北幽的质子燕康要将雍国兵防图寄给母国,说不准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!此事事不宜迟,我同稷兄马上去面见大王!”
  陈稷虽然没有什么野心,但身为雍国三公子,对天下局势还是清楚的。
  这些年,北幽国势力猛增,是他们雍国的第一劲敌。
  这是军情,刻不容缓!
  陈稷要立刻动身进宫,又被周蓝义提醒:
  带一支精悍亲兵,候在宫外,只等着宫中传出消息,好缉拿北幽质子!
  陈稷赞道:“还是义兄考虑周到。”
  周蓝义面不改色,道:“不敢,不敢。走吧,稽兄,咱们去见大王!”
  宫中,王惜玉穿桃红薄纱,跟着一名宫人去王殿。
  她发髻处插着几支玉簪。
  玉质的簪子,易碎迟钝,一看就不是利器。
  通身的纱袍勾勒出身形,一览无余。
  守在寝殿门口的宫人还是搜了身,放她进去。
  王惜玉没想到会在雍王床榻上见到采薇。
  采薇乌发披散在白皙身体上,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榻里面。
  雍王穿着白色丝质寝衣,一头白发松松散散,露出的皮肤皱纹遍布,比起衣冠楚楚的时候,更可怕。
  像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。
  王惜玉心里咯噔一下,不敢想象采薇此时的心情。
  而且,有采薇在场,她怎么发挥?又怎么下手?
 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不禁有些失望。
  好不容易盼来的一次机会。
  她可不想被雍王召幸第二回。
  有一回就够了,她要取悦他,再杀了他!
  雍王坐在床榻上,道:“听说你善舞,跳一支看看。”
  “是。”
  王惜玉应了声,片刻后,开始轻舒衣袖,缓缓起舞。
  她连音律舞蹈都是来雍国前新学的。
  从前她只会使剑,跟着他爹学会了一套足能上阵杀敌的剑术。
  她的舞姿柔媚有余,健美十足,一招一式都引人入胜。
  连雍王都看得入神。
  王惜玉一个旋身,跳到床塌前面。
  手臂挽的飞云帔,像一抹云霞自雍王脸前倾泻而下,阵阵香风袭面。
  王惜玉的一张桃花娇面露了出来,如水般的眼睛勾着男人。
  她一扬手,拔下的一支玉簪。
  那簪体是碧玉制的,但簪头却另有玄机。
  簪头是锋利无比的利刃,只消在人肌肤上轻轻一滑,血溅当场。
  她的眼神转为冷肃,直直朝雍王颈上划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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