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皓国下了警车，抿着嘴，沿着小路慢步靠近公寓的入口。公寓四周都是狭窄的道路，不远处，“施工中”的牌子东倒西歪地横在一旁，蓝色的铁皮围栏半掩着。据说，那日消防车就是从此处的施工区域到达公寓附近进行救援。向外延伸的道路转角处，有一家牌匾上刻有“明辉烟酒茶”的小小店铺大门紧闭，而一旁散发着白光的便利店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。
　　抬腕看看手表，王皓国不再留心附近的情况，快步向现场走去。执勤人员向王皓国敬礼后抬起警戒线，王皓国接过安全帽，将锁扣挂在自己日渐显现的双下巴上。他从公寓门口经过，朝着右侧原本是地面停车场的位置走去。他一边走，一边抬手调整自己有些紧的扣带，在捋直有些褶皱的衣角，局长还没转过身，宽厚的背影左右摇晃着，他想趁这个机会整理好着装。
　　唐局——他的声音让那人缓缓侧过身来。
　　“诶，小戴，你怎么——”
　　“唐局，这是皓国，今天归队了，不是戴宪。”刚刚正与唐丰局长对话的支队长刘正把头扭向王皓国，边说边拍了拍他的肩，“因为那起袭警案，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，昨天才出院。”
　　“哦哦！是皓国！身体好多了吗？”唐丰上下打量着王皓国，“他们戴的安全帽这里都有三道划痕，我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。”
　　“谢谢局长关心！好多了！”王皓国在内心感叹着唐丰细致的观察力，一边点头，与唐丰打过招呼后，他跟着刘正朝公寓门口走去。
　　“刘队，局长一直在现场？”王皓国说到这里，快步赶上刘正的步伐，“这么重视？”
　　“那当然。轰动全城的火灾事件啊，要是再被曝出里面有一具无人认领也tຊ无法确认身份的尸体，岂不是又要掀起一场风波。”
　　“火灾是意外？”
　　“就目前来看是的……”刘正皱起眉，“不过那三个人还在互相推脱。”
　　“不穿制服，是要暗中走访？”
　　“嗯，不过，在哪不好，非要挑个要戴安全帽的地方见面，真是搞不懂局长在想什么，多此一举。既给人家火灾调查员添麻烦，又危险。”说完，刘正把安全帽解下，将黄色安全帽放在桌上，王皓国凑近一看，确实只有自己的安全帽上有三道划痕，心生佩服。
　　王皓国回想起他在医院电视机上看道新闻的情形。一个画面都难以全部放下的公寓被大火吞噬，共计造成36死91伤。两天以后，他又看到另一则新闻，上面说涉嫌无证施工的三名工人已经被抓获，初步推测是由于焊渣坠落点燃作业平台上的保温材料引发大火，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，这是最难以接受的真相。
　　“真的要这样走访吗？”王皓国朝冷清的街道望了望，“非常艰巨的任务啊。”
　　“是，”刘正说，“一支队也给我们派了人手，查明他的身份，越快越好，趁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。”
　　“只有他一个人还没查明？”
　　“是的。考虑到遗体从现场转运时都有登记救援地点、时间、基本情况等信息，家属根据这些信息不说确认，也能基本上能够锁定大致范围，可是，他很特殊。”
　　“特殊？”
　　“无人问津，”刘正指了指上方变成黑色的公寓墙体，“一直到昨天，确认了DNA的女性遗体被家属认领走，殡仪馆那边只剩下了他，而且，已经没有正在等待或者前来进行遗体认领的家属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