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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符大芳和陈高高一样,是村里难得能上学的女娃。
  是的,女娃。
  村子里谁家儿媳妇头胎生了女娃,往往会被婆婆骂得头都抬不起。
  男人也不会给个好脸色的。
  女娃力气没有男的大,挣不了几个工分。
  长大嫁出去就成别人家的了,养不熟。
  村里女娃很难不羡慕陈高高和符大芳。
  因此符大芳从小到大在村里,无论是面上还是心里,表现得高高在上。
  符大芳想到阿爸在家的话,内心一阵火热,过几天就是选生产队长的日子了。
  她可是读过书的,比队里那些愚昧的社员懂得多了。
  谁说生产队长没权力的。
  也就是陈高高她爸傻,不会用而已。
  等着吧,等她阿爸当上大队长,到时候…呵呵。
  符大芳勉强压下激动,边跑边想。
  这绝对不要嫁给乡下泥腿子,她要吃上商品粮!
  可不出去,哪里有机会认识县城人呢。
  就算没法认识县城的年轻小伙,退而其次。
  这次城里来的知青,就算再也回不去,也能先下手。
  她可是知道的,村里好几个同龄姐妹,全嫁给本村或者外村了,
  独独她,不肯妥协。
  陈高高准备19了,按理说也有人上门来说亲了。
  可在乡下吧,脸好看,皮肤白通通没用!
  一要母鸡下蛋似的,一个接一个下蛋,陈高高小个子窄屁股,不行!
  二要家里家外一把好手,工分得挣,公婆、男人、孩子也得麻溜伺候,陈高高,不行!
  说来说去,她就是在个子和长相上不讨喜。
  这两年成年了,陈二强夫妻俩没少给闺女物色亲事。
  夫妻俩也没想到,自家闺女居然被十里八村的媒婆拒绝得个彻底。
  人家媒婆苦着脸,期期艾艾道:
  “哎,不是我不愿保媒,你们当爹娘的心我也懂,但你们闺女吧,条件真不行,十里八村有儿子的村民们,统统闻高色变,我很难做的。”
  陈二强夫妻俩:……
  至此,怕闺女伤心,夫妻俩只能按住心焦,慢慢来了。
  符大芳小跑到近前,喘匀气,拉了拉灰黄的衣角,直言不讳:
  “高阿叔,我爹说让我一块跟着你们去接知青,说你普通话不好,怕他们听不懂。
  陈猪妹力气小,到时候有什么要帮忙的,她可帮不上知青。”
  陈二强普通话确实不好,夹杂大量本地话的那种。
  与其说当兵,不如说是当个边防民兵队。
  都是本地人,说了大半辈子的方言,忽然让他们换一种语言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  饶是如此,陈二强此时相当无语的。
  符大芳这丫头语言系统,和他不相上下好吗。
  她好像自信过了头……
  陈高高严肃起来,用标准的普通话回复:
  “好的,那就多谢符大芳同志了,你力气大,那就来帮赶牛车吧,优秀的符大芳同志,请牵绳。”
  符大芳:……
  打脸不必贴吧,很难受的。
  陈二强差点笑出声,他是当长辈的,也不会真跟符大芳计较。
  接过牛绳,哞哞了两声,对符大芳道:
  “不用你牵,狗妹啊,累了就跟阿叔说一声,上牛车坐去。”
  狗妹!!
  你们父女俩故意的吧。
  符大芳一直嫌弃自己小名土,心里变得不舒服,但她面上没表现出来。
  为了表现自己是优秀的社员,抬头挺胸走得虎虎生风:
  “不用,我们是贫下中农是光荣的无产阶级,要积极表现自己……”
  陈高高星星眼,冲前面去了。
  陈二强恨不得堵耳朵。
  又来了,又来了。
  不亏是老符的亲闺女,天天喊口号,嗷嗷的,比他这个生产队长还能。
  符大芳浑然不觉,还在叭叭叭。
  三人走在土路上,道路两边长满枝繁叶茂的椰树。
  走了一个钟头,椰树换成了高大的橡胶树、油棕树。
  越是往前走,就越能知道。
  橡胶树,在蓝岛占着重要的地位。
  不说随处可见,但每个县城都有橡胶林。
  仔细看,还能看到一棵棵橡胶树都有有一条又一条的割痕,最新的一条刮痕正往下滴哒乳白色的汁。
  本地人叫它“胶汁”。
  陈高高兴冲冲的凑过去看了看,也不觉得臭,不一会又跑回陈二强身边,羡慕的说:
  “阿爸,我们村要是能种橡胶树就好了,这样村里也能挣更多的工分,年底结算的时候,能得多几斤粮票和几块钱。”
  陈二强无奈道:
  “我也跟公社领导提过啊,可惜他说我们村山路难走,山高石头多,开发困难不说,还得花大量本钱投入,别的生产队还在种呢,没轮到咱们。”
  陈高高失望了一瞬,又恢复好心情:
  “那咱们就开荒种那个新水稻呗,到时候咱们想想法子,让它能多增产量,种得好,公社就派领导下来了。
  领导过来一看,嘿,你们这大队那么山。
  不成不成,我们得安排人给你们修修路,铺上又宽又长的石头路,不,要铺和市里一样的柏油路。”
  她没去市区,但听公社职工吹嘘过哦。
  陈二强被闺女的话逗笑了,没有打击,积极附和。
  他和妻子先有六个儿子,最后才得这么一个闺女,是珍惜又心疼的。
  早产儿,从小就受了不少苦。
  哪怕家里条件不好,也尽可能给她最大的宠爱。
  养成的性子也有些跳脱,看得开。
  聪明懂事却不骄纵。
  力气小也尽可能忙家里家外的活。
  偶尔爹娘和哥嫂们农活累了,或者心情低落。
  她总能乐观的用自己逗人,给大家希望。
  总得来说,陈二强夫妻俩对待子女是难得的公平,做到不偏不倚。
  都是他们的骨肉,都疼爱。
  符大芳嫉妒的看着走前边的陈高高,忽然道:
  “高阿叔,我累了,想上牛车上坐坐。”
  陈二强:……
  你不是最光荣的无产阶级吗?又累啦?
  他心里小小吐槽一句,停下牛车让她爬上去,又叫闺女:
  “猪妹,来。”
  等陈高高走到牛车边,一个提溜,让她老实坐着。
  走了两个多钟头,陈高高还不算累,坐了一会,就下来继续走。
  不是她矫情,而是多走走,对身体好。
  希望、希望能长高个一两厘米吧,陈高高心想。
  符大芳心里骂了句傻子,有车不坐偏要走。
  到了公社,刚好公社书记走出来,招呼陈二强到旁边说话,拿了两张表给她。
  陈高高礼貌的等在牛车边。
  符大芳不动声色走了几步,竖起耳朵听。
  隐隐约约听到:“工农兵大学、两个名额、社员公开投票、上报。”
  就这么几个关键词,让符大芳心跳加速。
  天大的好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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