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泊言眸中闪过一瞬诧异。
　　却又很快恢复常色，云淡风轻地回复了一句：“吾司上海宁。”
　　接着拿上他挂在一旁的军装，离开了。
　　看着他的背影，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刨根问底。
　　一阵风吹来。
　　院子里的菊花瓣落在《草叶集》上，书也翻篇了……
　　傍晚，夕阳西斜。
　　我重新收拾了信件，打算让玉梅送到报社去。
　　却不想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我直觉风雨欲来。
　　连忙打发玉梅离开。
　　她前脚从后门刚走，后脚叶若兰就带着一群兵从前门冲进来。
　　自从叶若兰和张泊言结婚后，我就一直被软禁在院中，不曾和她有交集。
　　如今她脸上却翻涌着愤怒和嫉妒。
　　我按下心口不安，开口试探：“不知少帅夫人今日闯门，所谓何事？”
　　叶若兰眼睛微眯，望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怨毒：“所谓何事？”
　　她打量院中一圈，狞笑嘲讽：“你既然已经管我叫少帅夫人，就应该知道，别人的男人碰不得！”
　　“我和你们这些住在深闺里，认可三妻四妾的女子可不一样。”
　　“我接受西方的教育，这辈子认定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！”
　　原来是为了张泊言……
　　我松了口气，正要告诉她，我与张泊言已经没有任何关系。1
　　叶若兰却先一步挥手，对着她身后的兵下令：“把她给我带到大堂，剩下的人给我搜！”
　　她身后的兵即刻上前，粗鲁压着我的肩膀将我压进大堂，对着主位跪下！
　　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。
　　叶若兰最多不过是再次扯下我的裹脚布羞辱我……
　　可过了一会。
　　一个兵走到叶若兰的身边，拿出一沓纸在她身边耳语。
　　叶若兰的眼神瞬间变了。
　　再看向我时，兴奋中还带着一丝怜悯。
　　“什么事情，竟然把侦缉队的人都请来了。”张泊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　　听见侦缉队三个字，我的心一瞬间沉入谷底。
　　沪松司令警戒处侦缉队，雷霆手段，见血封喉，专抓延安人。
　　叶若兰娇笑着走到张泊言身边，将那兵的信拿出来递给他：“泊言哥，我在你前妻的屋子里，找到了她和延安往来的信！”
　　张泊言眸色骤沉，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。
　　而后暴怒接过纸张，居高临下砸在我的脸上：“杜庭徽，你好大的胆子！”
　　飞扬的纸张纷纷扬扬落在我的身上，不疼。
　　但我的心却好似刀割一般。
　　因为纵使张泊言一直以来都不曾了解我，信过我。
　　但我以为，经过昨天的相处，我们已经更近一步。
　　结果却是我的妄想。
　　张泊言似乎气恨了，甩开叶若兰上前来，抬手扼住我的下颌：“你有没有。”
　　他的声音又低又哑，带着威慑。
　　我忍着心痛，昂头看向他。
　　可四目相对，我却看见了他眼底的焦躁，不安，恐惧。
　　哪怕只有一瞬，我也明白了。
　　张泊言。
　　信仰延安。
　　今日之事，十有八九是冲着试探他来的，叶若兰只是一个棋子。
　　瞬息之间，我便做下了决定。
　　再看向张泊言时，我的眼眶又湿又涩：“张泊言，你娶我时曾说过，会无愧于国，无愧于民。”
　　“恰同学少年，书生意气，挥斥方遒，粪土当年万户侯！”
　　我心如刀绞，眼泪夺眶而出：“可如今的你，令我恶心。”
　　张泊言薄唇紧抿着，像是在忍耐着什么。
　　叶若兰震惊捂住嘴唇，又难以置信指着我：“泊，泊言哥，你听她念的诗，反了天了……”
　　她当即命令侦缉队：“你们都听见了，还不快处死她！”
　　“不用。”张泊言冷声打断。
　　我看见他闭眼敛下眸中水光，从腰间拿出他的配枪，抵着我的胸口。
　　“砰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