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长办公室。
　　江波等三人坐在沙发上，校长坐在一侧，肖勇引进来两个女生，坐在了对面沙发上。
　　“江队长，左边这位同学是陈露，另一位是萧雨晴，就是他们两个发现了马智勇的尸体。”肖勇介绍说。
　　江波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女生，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，安慰了几句，待两个女生情绪缓和之后，让他们把早上的经过简单介绍了一下。
　　“你们是因为要卫生值日，所以早到了二十分钟？”
　　两人点了点头。
　　“钥匙是谁拿着？”
　　“我。”陈露举了举手。
　　“只有你这里一把吗？”江波接着问。
　　“不是，一共有三把，另外两把，一把就在……就在……那个马智勇身上，另一把在班长柳诗宁那里。只是我这把，哪个组第二天值日，就依次传递给小组长。”
　　陈露回答道，放在腿上的手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裙摆。
　　“马智勇是什么样的学生？你们了解吗？”
　　江波换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，倚在了沙发上。
　　“不要紧张，你们随便说就行，我们也只是对他的情况做一些了解。”
　　于知秋站了起来，靠近两个人，坐到了对面，笑着对两人说道，“没事的。”
　　程飞也笑了笑，有些生硬，只露出了四个并不整齐的牙齿。
　　陈露与萧雨晴对视了一眼。
　　萧雨晴回答，“其实，我们两个跟他并不熟悉，他坐在后排，并且平时也不一起玩。”
　　“他与谁玩得比较好？”
　　“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。”萧雨晴看了看陈露，对方点点头。
　　江波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班主任肖勇。
　　“噢噢，江队长，这个马智勇呀，是一名住宿生，平时我行我素的，比较孤僻，班里能跟他玩到一起去的，也就是他的同桌崔宁。”
　　“留下了吗？”
　　“在外面。”
　　“马智勇平时成绩怎么样？”江波看着肖勇，问道。
　　“一言难尽。”肖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　　“一言难尽？那就多说两句，特别是重点说一下，他昨天晚上逃课是怎么回事？经常逃课吗？”程飞抬起来，盯着他。
　　从最初看到这位班主任，程飞对他的印象就不太好。
　　肖勇一怔，努努嘴，“他成绩不太好，但是比较稳定。”
　　“你就说倒数第几？”程飞不太喜欢绕着圈的说话方式。
　　“第三。”肖勇尴尬地说。
　　“的确是很稳定，空间也大。”程飞冷笑一声。
　　“他经常逃课吗？有没有规律？”江波关心地是这个问题。
　　如果tຊ逃的是固定的课或某一段时间的课，则容易被凶手找到规律而加以利用。
　　江波心里还是隐隐觉得，这不像是一件自杀案。
　　肖勇脑海瞬间组织着语言，如果承认他经常逃课吧，那自己难逃失职的责任，如果不说吧，这事也很容易从其他学生口里问出来，怎么才能在柳校长面前把自己摘干净呢？
　　“至少我在的时候，他不会逃课。其他时间，有没有逃，没有听到学生或班干部的反馈。”肖勇眼珠一转，回答道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回答感到满意。
　　“噢，是这样啊。”江波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，“好的，你让门外的其他学生进来，我们再了解一下情况。”
　　肖勇松了一口气。
　　于知秋站起来，把两个女生送了出去，跟着她和肖勇进来的，是两个男生。
　　室外，雨已经停了。
　　阳光分解了阴霾，空气一片清新。
　　角落里，两个男生拦住了一个矮小的男生，推搡着，男生低着头，不敢说话。
　　一个比较肥胖的男生，举起手，往小个子男生的头上使劲打了两下，然后在对方面前伸出了手。
　　小个子男生没有敢抬头，也没有敢还手，甚至没有敢揉一下被打疼的头，只是默默地从背后拿过书包，从最外面的一层里拿出了一沓钱，一块的、五块的、十块的。
　　另一个高个男生，一把抓了过来，然后用手里的钱在小个子男生的头上又甩了两个。
　　陈露和萧雨晴远远地听到四个字，“给老子滚。”
　　萧雨晴皱着眉，“太过分了，这群人，真是我们学校里的败类。死了一个，还有一群。”
　　陈露示意她不要乱说，“听说他们的父母都是县里的领导，有权有势，我们惹不起。”
　　萧雨晴指了指那两个男生，“就他们，他们这种是下面狗仗人势、狐假虎威的小虾米，在他们内部，这也只是被欺负的对象，然后他们又出来欺负别人。”
　　说话间，他们却看到了杨爽，往那三个人的方向走去。
　　“她要去做什么？”陈露看着萧雨晴，面带疑惑。
　　那两个小混混刚分好钱，笑着正想走，其中肥胖一点的男生就被杨爽揪住了耳朵。
　　“你他妈是……，哎哟，十三妹，对不起，对不起，”男生刚想骂人，回过头，看到了杨爽，多少有些惊讶和胆怯。
　　“什么十三妹，这是你叫的吗？叫十三姐。”个子高一点的男生拍了一下胖子的头。
　　“十三姐，十三姐。”胖子低头哈腰，高个男生一脸媚笑，然后把手里的钱拿了出来，“这是孝敬您十三姐的。”
　　“你们还能不能干点人事？”杨爽威势压人，通红地眼睛盯着两人，“给我拿回去，别拿这种钱来恶心我。”
　　两个男生见她对这些钱不感兴趣，马上收回了口袋，并笑着说，“十三姐批评得是，一定改，一定改。”
　　杨爽一脸地嫌弃，“少废话，我找你们是想问，你们老大去哪里了？打电话为什么不接？”
　　“我们老大，老大，我们哪里知道呀，浩南哥的行程，我们这种小角色，怎么会知道呢，他神龙见尾不见首。”高个男生回答。
　　“好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吧。”胖子嘟囔着。
　　“老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。”高个男生有些气愤，然后转头，朝着杨爽媚笑。
　　“真不知道？”
　　“真的不知道，要是知道，怎么敢不告诉您呢？”
　　杨爽犹豫了片刻，冲着他们说道，“知道了后及时打我电话，或者让他给我回个电话。”
　　“一定，一定。”
　　“去哪里了呢？”杨爽自言自语。
　　两人见杨爽没有再说话，高个男生试探着地问道，“十三姐？您找我们老大有什么事吗？”
　　“要跟你汇报吗？”杨爽瞪了他们一眼。
　　“哪敢，哪敢。”高个男生转眼又是一笑，“包皮死了，您用不着太伤心了，他那人，怎么能配得上您呢，是不是？”
　　杨爽被这句看似安慰、实则挑衅的话激怒，眼睛瞳孔瞬间变大，表情仿佛要吃人一般。
　　“啪啪”两声，给了每人一个巴掌。
　　“乱说什么呢？”杨爽的眼里喷出了火。
　　两人嘟囔着，没有再敢说话。
　　杨爽又看了他们一眼，想再抽两巴掌，想想毕竟是那个人的手下，就骂了两句，转身离开了。
　　走到陈露和萧雨晴身边时，不经意地撇了他们一眼。
　　两个男生看到杨爽已经走远。
　　“臭婊子，也就在我们小角色面前耍耍威风，只配被包皮那种货色骑，现在刚死了老公，就想着勾搭浩南哥，操。”
　　高个男生看着杨爽离开后，恶毒地谩骂着。
　　“想想她被包皮在操场里，那样，就那样，哈哈……，我都想试试了，这个骚货。”
　　高个男生模仿着让人恶心的动作，惹得胖子哈哈大笑。
　　陈露心里腾起了一阵怒气，满脸通红。
　　杨爽终归是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，不论她做错了什么事，也不论她对自己什么样的态度，但你们这些小混混凭什么这样侮辱人。
　　再说，这些恶心的人为什么又会在这么一所初中上学呢，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的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。
　　萧雨晴看着陈露，“算了，都是她自作自受，正路不走，偏偏学那歪门邪道。”
　　陈露盯着两个小混混笑嘻嘻地离开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　　萧雨晴挎着她的胳膊，往学校门口走去。
　　“他们为什么叫杨爽，十三妹还是什么十三姐呢？”陈露一面地不解。
　　萧雨晴解释道，“听说他们有个组织，叫什么社，刚才那两个人渣，在里面就是些打杂的，连个外号都没有。有外号的，都是能坐下来开会的人。”
　　“还有个组织？就是黑社会了？”陈露还是第一次听到。
　　“这个我就不知道了，只是听说而已。‘十三妹’好像是一个黑社会电影里的人物，他们社里的人，据说有头有脸的，都是以电影里的人物起名。”
　　萧雨晴顿了顿，看了看陈露，然后接着说，“刚才他们提到的什么‘浩南’，还有那个，包……包什么皮，都是电影里的人物。”
　　陈露没有说话，只是觉得自己与杨爽已经是在不同的世界，人生的轨迹南辕北辙了。
　　想到这里，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男生，那个样貌如阳光般温暖，内心如皓月般洁净的大男孩。
　　她不禁微微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