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名额以前也有，但你们生产队那会才一个文化知青。
　　社员都什么文化，达到条件的人几乎没有，我就没分配。
　　今年观察过了，你们队里那个知青表现不错。
　　干活不偷懒，空闲之余还教社员们知识。
　　这样一来，你们社员文化程度也能提升。
　　要是社员们投票给他，那就让他来公社考试。
　　考过了就上交名单上去，组织审查没问题，就让他上工农兵大学。”
　　陈二强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，真心为吴安德高兴。
　　半大小子的年纪过来他们队里，不怕苦不怕累，人家还又不嫌弃乡下人。
　　能有机会回城，往上走，他相信，队里社员都愿意给吴安德投票。
　　李书记笑着听着陈二强的好话，而后不紧不慢道：
　　“还有一个名额是在队里选一位，一定要公平公正，要贫下中农，二十多岁这样。
　　身份没问题，政治思想没问题，文化水平放宽，到时候也来公社考试，不过上的是本市的中专，毕业后分配回本地……”
　　陈二强心里有数了，连连点头，保证完成任务。
　　陈书记语速要多快有多快。
　　实则就是掩饰心中的心虚。
　　哪里是没名额，而是那名额被抢走了。
　　今年他去县城开会，上头领导有意向开发五谷村这一带，他才想着吐出名额出来。
　　这个工农兵名额吧，可操作空间太大了。
　　大环境如此，底下的人都求上门，他也不好不给。
　　陈二强哪里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。
　　在这乱哄哄的社会环境下，他就是带着全队社员来闹都不一定能成。
　　不过这次既然公社书记给了指标，那他就要给知青和社员们争取。
　　“那个，李书记啊，这个考试难不，我们队里的知青吴安德是位好同志，来队里好几年了，一直都没书看，还有我们队里的小娃娃，书长啥样都不知道。
　　当初我闺女，还有村里的几个孩子来公社上小学，都没自己的课本呢。
　　这个……能给个方向，给几本符合条件的书看不。”
　　破四旧，大多书籍都被烧了，但也有“坏书”、“好书”之分。
　　“坏书”烧，“好书”留。
　　像一些符合革命精神的书还能留的。
　　这些书也有字啊，陈二强想着，起码也能捣鼓回队里，让队里的小娃娃们认认字。
　　李书记见这人还是那么老实巴交，心里松了口气，大手一挥：
　　“行了，行了，操心啥，说是考试，不过是口头答几道题，走走过场。
　　不过你的心怀是好的，会为社员们着想，等会，我让人给你拿。”
　　而后又交代知情的事：
　　“你们接的知青条件挺好，都是高中毕业的，第一个月的粮食是省城那边发的。
　　头一年由我们公社粮站供应粮食、粮油、调料这些指标，蔬菜是生产队按照人头分配。
　　每个月你记得到粮站领他们的粮食，第二年就和你们大队出了。”
　　李书记打了个手势，意味不明道：
　　“本来前两年政策发下来，少量知青通过一些途径回城了。
　　你也知道，城里物资比我们乡下还匮乏。
　　各大工厂都不够安排，应届毕业的学生们根本轮不到，只好再次安排下乡再教育。
　　你接的这一批知青里，大部分都还好，就是有两三个家里有些身份，下乡难免有些不习惯，你到时候忍忍。”
　　陈二强表示：忍不了一点啊。
　　“这、这么麻烦咧，不行忍咋办。”
　　李书记给了方法：
　　“这个吧，不行，嗯…哎，不行就凉办呗。
　　咱这边就是祖国最南端的地界了，省城知青还能安排上哪里去。
　　农场那边接收的知青比你们生产队还多，最小的才十五六岁。
　　别说省城，就是我们市区也下放了一大批毕业的中学、高中毕业生。
　　人多起来，分配就不均，难免分帮结派，接受不了落差，农场也乱着呢。”
　　陈二强：……
　　还不如不解释呢。
　　其实吧，知青来村里插队也有暗箱操作的存在。
　　家里条件好，有关系，根本不会安排到落后又偏远的山村里。
　　这批知青大部分是家庭条件不怎么好的。
　　有两个知青家里条件没问题，安全又优越，但……谁让上头有些安排呢。
　　李书记并不打算说出来，将烫手山芋抛出，溜之大吉。
　　知青们身份如何，陈二强没放心上，他关心的只有到手的书籍呢。
　　公社什么没有，最多的就是领袖语录、报刊等。
　　响应上面的号召嘛。
　　不一会，就有一个青年干部抱着一小摞书籍出门口。
　　站在原地不动，趾高气昂的喊人。
　　陈二强屁颠屁颠跑过去，麻利接过。
　　“多谢这位同志，哎哟，真是辛苦您了，没累着吧，我来，我来……”
　　各种恭维的话一松，这位青年被捧得舒坦，面上难得露了个笑，说两句场面话走人。
　　陈高高见到人走了，小跑过去，打眼一看，心头都火热起来了：
　　“阿爸，嚯，你好厉害，有好多报纸，还有这些书，呀，上边复杂的这几个字我认识哦，吴知青教过。”
　　父女俩小心翼翼的把书籍放进大竹筐里，这才叫上神游天外的符大芳启程。
　　路上，符大芳频频追问，陈高高也好奇的看着阿爸。
　　陈二强想着到时候全村也都知道，就大致和她们说了。
　　两人想法不一。
　　陈高高倒是和陈二强一样，为吴安德高兴，第二个名额她也没有什么想法。
　　大家伙心中有杆秤啊，谁最勤快，谁干活最多，思想不会滑坡，社员们哪能不知道。
　　她自己就算了，在队里重活都干不动。
　　陈高高对自己认知可清醒了。
　　倒是兄长们不知道能不能得社员们的一票。
　　队里的干活好手，不光如此，只要吴知青开课，他们也努力学习。
　　符大芳则是暗搓搓计划，等回家就让阿爸提前走动，把生产队长选举的事往前推一推。
　　其中一个名额，可以给未婚的三哥。
　　至于怎么让，就交给阿爸了。
　　她现在满脑子的庆幸，还好跟出来，她听了好一会了。
　　往后说不定还有名额，这次下放的知青今后也能争一争。
　　到时候上报，还不是生产队长说的算。
　　家里有一位哥哥能读工农兵大学，那就是吃上商铺粮的主了。
　　到时候男人还不是任由她挑。
　　再不济，就挑个俊俏有学识的知青结婚。
　　让阿爸将名额给他，毕业回来带她去过好日子。
　　考不上也没事，等她三哥毕业回本地，就是有级别的职工了。
　　到时候让哥哥想办法给她们夫妻俩安排个工作。
　　完美！
　　符大芳小算盘敲得啪啪响，无心搭理陈二强父女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