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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怕县城知青办等太久,三人不由加快了脚步。
  可这牛啊,它有自己的速度。
  阿黄真跟祖宗似的,慢悠悠走。
  陈二强哞哞哞个不停,嗓子都喊冒烟了。
  紧赶慢赶,到了下午两点这样才到县城知青办。
  原本以为他们是来最晚的了,没想到还有不少生产队也是才到。
  没办法,牛老爷不赏脸,又不是农场,能开四个轮接人。
  陈二强看到相熟的生产队长,热情的吆喝一声。
  几个中年男人停好牛车,回以热情:
  “阿强哟,瓦们队分了二十三个知青,你们队里几个。”
  陈二强边走过来,边说了个数。
  几个生产队长都苦着脸。
  “唉,难搞咯,你是不知道,我们队这几年,前前后后来了五六十个知青。
  一块开荒种橡胶树是好事,就是吧,三不五时就得闹腾。”
  “呀,我们也是,不是说知青不好,就是有那么几个,跟地里偷吃玉米的老鼠仔似的,恼人啊。”
  “阿强,你们村今年就热闹咯。”
  陈二强失笑:
  “没事,都是城里的年轻娃娃。
  没来过咱们海岛,不习惯也是正常。
  又没下过地,一下子让他们干农活,哪能适应。
  就像我们,有机会去到省城,也是一样的。”
  几个生产队长换位思考一番,也就理解了 。
  一起走进知青办,一群正值花样年华的知青等着了。
  或蹲、或站、或三五成群、或独处。
  光是看他们的气质与穿着,就和本地人不同。
  几个大队长心里直感叹,这次接的知青和前几次真不一样啊。
  好像更精贵了,也更麻烦了些。
  因为越是这样的城里知青,越是接受不了农村落差。
  知青们也在打量走大院的本地人。
  省城的号召喊得响啊,无论是家属院还是单位、街道、学校。
  从上到下都在喊,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,开发海岛…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。
  谁还不是个热血、朝气蓬勃的青年呢,必须为祖国效力!
  不少知青,一毕业,不顾家里反对,不顾之前下乡的哥哥姐姐们回信叮嘱,闹着下乡。
  好么,这会,一下一个不吱声。
  想法是美好,现实是残酷的。
  知青们全部行李家当大差不差。
  有脚边的大背包、身上的斜挎包、一卷棉被、一个铁桶、里边装着洗漱用具。
  有几个还带着两个牛皮箱子,里边不知道装了啥。
  省城知青办会补贴的粮票布票等,以及四十斤粮食。
  条件好的知青会有父母贴补的钱票,各种吃食等。
  知青轰轰烈烈的热情,早就被几天几夜的路程击破。
  头晕转向的下客轮,又坐了几个钟头的客车,来到这边县知青办。
  无论是身心,均是疲惫与难受。
  蓝岛的自然风景美啊。
  湛蓝色的天空、数不尽的热带树木、果树、纯朴的岛民……
  可那又怎样呢。
  他们只感觉落差巨大。
  颠簸的砂土路,尘土飞扬。
  客车闷热,人多味道重。
  座位底下堆放行李,寸步难行。
  那滋味……
  十八九岁的年少知青们,想家了,想爸妈了,想繁华又方便的省城。
  尤其是,看到眼前的生产队长。
  艾玛,一个个的,不穿鞋,那双大脚又黑又脏。
  他们居然还能直接踩在热烘烘的土地上!
  头上带着尖顶草帽,上身是洗脱条的泛黄汗衫,下身则是补丁盖补丁的黑色水布裤子。
  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本地话。
  大多数知青们脸越发难看。
  心里那股后悔油然而生。
  突然,一位梳着麻花辫,皮肤麦色,菱形脸,宽脑门,三角眼的本地姑娘站出来,笑眯眯地大声喊:
  “各位知青同志,我这边是五谷大队的符记分员,来我们队的知青们,来我这里集合。”
  嗯,姑娘心是挺好的,可惜知青们真听不懂她那夹生普通话。
  一个个焦急的用普通话问,还有人跑去找知青办的负责人,想让他们翻译翻译。
  陈二强抹了抹额头的汗,将角落的小不点提溜过来:
  “闺女,赶快,喊!热死人了。”
  有事闺女,没事猪妹~
  陈高高扶好帽子,挺直腰杆,双手放在嘴边,大喊:
  “静一静,各位知青辛苦了,我们这边是五谷大队的,分过来的知青来这边集合。”
  她喊完,见大家挪步。
  陈高高忙低头从麻布挎包里掏出一张花名册,边看边念:
  “肖志彬、黄建国、赵忠华、金有福、梁惠香……”
  她清脆又自信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,声音咋样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说的话,知青们能听明白。
  肖志彬扭头看过去,愣了在原地。
  就见杂乱又灰扑扑的院中央,站着一位小矮个女同志?还是小女娃?
  这、这年龄真不好确认。
  身高看着像十二三岁,长相又像十五六岁。
  穿着半旧的白色的确良衬衫,军绿色裤子,一双草鞋。
  就跟穿家里大人的衣服裤子,袖口和腿弯卷了好几圈。
  黑而粗的头发,编成两股麻花辫垂直身前。
  长相白皙精致,大眼睛灵秀极了,嘴唇弯起时,能看到两个浅浅的酒窝。
  他生平第一次,身体的反应比思绪快一步,拿着自己的行李快步走过去。
  其他被喊到的知青眼神一亮,喊了一声到,积极地拿着行李过来集合。
  二十四个知青,依次集合。
  他将花名册交给陈二强,又陈二强和知青办的人员勾兑,确保每个知青对得上号。
  陈高高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生产队长拿着花名册焦急。
  他能认简单的字,也能大致听懂普通话。
  念了好几遍,愣是没人听懂。
  知青办的负责人来了两三个,这会也在帮别的生产队长核实喊人,乱哄哄的,无暇顾及。
  陈高高跑过去帮他喊人,喊得口水都干了,人才齐。
  大队长一个劲的冲陈高高竖起大拇指,还不停的对旁边的陈二强夸奖,你闺女真厉害,养得好啊。
  符大芳一口发黄的牙都咬碎了。
  是咧,发黄。
  她们村里大部分人,包括小孩,都不怎么刷牙。
  老人一辈子都没刷过。
  她也是去公社读书,被老师普及了,才回家闹着买牙刷和牙粉,可家里不给,只能嚼青草。
  陈二强当年去当民兵,一群本地半大小伙,头天就被领导批评,让他们改正卫生习惯。
  特此写信回家告知,严厉要求家里人从上到下都得刷牙。
  钱票他都寄了回去,怎么穷也得搞好个人卫生。
  不是美不美丑不丑的问题,而是洗脸刷牙这就是好习惯,讲卫生,还能保护牙齿。
  有机会出去了,别人不会笑话。
  其实吧,就算他不要求,滕金花也会要求家里孩子的。
  她自己就是一口整齐的白牙,她族人配有自制的药粉,还有动物的毛发做的牙具。
  这么一个原因,陈家父女俩一口大白牙,让知青们感到了一丝丝好感,以及共同点。
  肖志彬性格开朗、会来事、领导能力也强。
  一过来,态度谦卑又不失热情地与陈二强唠上。
  陈二强对他的印象蹭蹭往上升,笑着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。
  都不用他交代下一步,肖志彬转头就将自己的行李搬上牛车,还对相熟的三个好哥们道:
  “建国、忠华、有福快把行李搬上牛车,别麻烦队长了,走一趟过来也辛苦。”
  陈二强看向这位小伙子的眼神又热络了几分。
  黄建国三人一改悲伤,手脚麻利的将行李往上抬。
  其他男知青反应过来,紧跟着放。
  陈高高跑过来,费力的仰着脑袋,看向和阿爸相谈甚欢的这位男知青。
  真高惹,比阿爸还高。
  长得极好,比她见过的小伙子都好。
  又扭头看向其他知青,哦豁,不管男女,有鼻子有眼的,长得白净又端正。
  其中几个男知青和女知青又特别出色了些。
  无论是身高还是五官。
  真好咧,干活有劲儿!
  肖志彬垂头看过去,视线和陈高高对上,后者睁着大眼睛费力的看,
  他眉眼带笑,移开视线对陈二强道:
  “队长,你孙女真能干,普通话说得标准,还有我们那边的口音。”
  陈二强、陈高高:……
  陈二强脸都拉了下来,用复杂的眼神看向。
  那是一种想骂你,又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。
  简称:无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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